“让医生多宝体育- 多宝体育官方网站- APP下载希望病人越少越好才是对的” ——专访三明医改操盘手詹积富

2025-11-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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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对薪酬满意不满意,还要看医生实际薪酬与心理目标薪酬间的差距。2015年,北京有位部门领导来福州调研,他责问我:“你三明这么改薪酬改革能行么?医生会满意么?你知道北京有的大专家一年能够拿多少吗?有千把万啊!”我马上拍桌子起来,说:“你这样来调查三明医改,你到底是谁任命的干部?你代表谁说话?”我告诉他,在三明,我当厅级干部一年申报收入也就是25万元左右,如果要让三明的主任或院长也像他所说的拿上千万,那是不可能的。

  在三明,药品耗材由医保局采购,药品耗材的货款由医保局结算,不让医院结算。医院的工资总额由两部分组成,基本年薪总额和绩效工资总额。绩效工资总额由三部分组成,一部分是医保基金结余,其中10%作为绩效工资;医疗纯收入部分,也提10%;医院总结余,也提10%。这就是“让院长不愁没钱花”。每年,三明十二个总医院由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核定绩效。最后,工资总额就这么多,多发一分钱都不行。考察过的沙县总医院,户头上有几个亿,院长能花吗?不能的,因为有“两条红线、一条底线”制约着,这就是“让院长有钱不能乱花”。

  医疗体系里有两种情况,第一种是没病说成有病,小病说成大病;第二种是为确实有病的患者做科学治疗,还可以做健康促进,让人少生病。在第一种情况下,医院就是会搞大检查、大处方,因为花的钱不是自己的,检查化验还有提成,开处方还有回扣。在第二种情况下,医院通过把健康科普教育做到课堂、到老年大学、到跳广场舞的地方,最终让生病的人少了。医保基金如果停留在有病报销基金结余存银行的做法,那医院是会选择做预防为主、让生病的人变少,还是想办法赚钱呢?这不是变相逼着医院要有病人吗?所以,医保基金的使用理念要转变。

  如果医保基金不按人头年度打包,结余留用,医疗还是停留在以治病为中心的阶段,还不能实现以健康为中心,谁去当院长都一样。从2018年成立到现在,国家医保局为老百姓做了太多好事,尤其是把药品耗材利益链条斩断。做出成绩后,医保基金的使用理念要不要跟上呢?党中央、国务院,包括其他部门都提出要以健康为中心,那医保基金的使用理念要不要转向以健康为中心呢?打击骗保的工作很重要,因为要规范医疗行为,但医保基金使用的最终价值取向应该是以健康为中心。医保基金使用有三种模式,最差劲的模式是“赌天赌地赌运气”的医疗保险,进而是购买治病的医疗保障,最高层次是购买健康的健康保障。

  这是个问题,涉及到中央如何统筹。比如,沿海发达地区医保基金人均大几千,三明人均就一千多元医保基金,因为三明的退休老职工多。再比如深圳,每20多个缴费的人承担一个退休不缴费的人,三明是每1.3个缴费的人就承担一个退休不缴费的人,而退休者使用的平均医疗费用可是在职者的4倍。为什么养老金要统筹?就是因为退休者不缴费,地区的赡养比例不一样。发达与欠发达地区城镇职工医保的赡养比差距太大,必须建立省级统筹调剂分灶吃饭制度。

  以健康为中心,不是靠喊口号、发文件就能够实现的。所以,我们就开始探索成立县总医院,让乡镇卫生院由总医院管理,县乡村一体化。这样一来,乡镇医院和县医院的关系就会像七八十年代时一样,变得非常友好。七八十年代,上级医生可以到下级医院去指导,因为他们虽然是不同单位,但本质上工资都由财政资金保障,药品销售也是按核定价格供应的,大家本质上是一家人。后来,财政定补医院后,会赚钱的医院可以多发工资,不会赚钱的医院连工资都发不出,更别说奖金了,医院就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竞争的企业。根据这个情况,三明提出“分级诊疗要落实,上下协同要落实”,建设紧密型医共体,现在叫健共体,各个乡镇卫生院的法人都由总医院院长来兼任,下面就派执行院长,做到一家人,一本账,一条心。

  三明在编制上不能做大的突破,这也是为什么基层改革很艰难。最核心的症结是,包括三明市在内,多地乡镇卫生院实行“收支两条线”,属于公益一类事业单位,由财政全额拨款;县医院是公益二类事业单位,差额拨款。由于性质不同,乡镇卫生院和县医院很难相互流动和打通。但是,只有让上面的人下得去,下面的人上得来,才能让大家同吃一桌饭,才能一条心。三明现在的做法是,县医院人员可以到乡镇卫生院去,乡镇卫生院人员也可以到县医院来,但是要经过审批。这种情况属于有限度的改革,“篱笆”没有撤掉,只是在“篱笆”上挖了几个洞。

  现在,三明医院收入结构达到了我改革时提出来的“532”,即医院每100元的收入中,医疗服务收入要从18元提升到50元以上,药品耗材费用从60元以上下降到30元左右,检查化验控制在20元左右,不该检查的不检查,大检查大化验要去除。收入结构的优化太重要了。原来,病人只要一到医院,还没问两句,医生就先开检查单、化验单、处方单。现在,我们把大检查、大化验价格调下来,全面取消药品加成,包括中药饮片。斩断药品耗材回扣,消除大量的医疗资源浪费,才能给医疗服务调价创造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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